他那燃烧的斗篷穿过裂口飞了回来,里头还压着几枚手雷。手雷在暴徒面前爆炸。奥比斯帕尔的动力剑划出一道弧线,在地面上一路翻转跳跃,切断了好两只脚掌。突然之间,就在纯血跃过族亲的尸首要闯入其中之际,视角切换到了撕裂的格栅后方的黑暗内部。
一双与纯血爪力匹敌的利爪打偏了它的爪子,破坏了它的脑袋,令纯血尖叫着动弹不得,堵死了那道裂口。在红外视觉下,场景清晰可见。正是怪物梅琳迪把审判官拽到了安全地带。她打残了企图追击的基因窃取者,现在正单纯地制住奥比斯帕尔,把这个被缴了械的男人牢牢控制在一爪距离。
那种尖利的嗡鸣多半是外头正有那么一两把动力斧在切割防灾闸门,就像热刀切黄油。奥比斯帕尔挣扎折腾。“什么东西?”他大喊,“谁?不是基因窃取者,不是混血。你是什么东西?”
奥比斯帕尔能看清多少?梅琳迪没有回答。就算她想,她又要怎么用被合成皮肤封死的齿状吻部来开口呢?
现在,外头一片枪响、尖叫,还有灼烧的哧哧声。卫队肯定已经破开了障碍。
“啊——”奥比斯帕尔听起来快要推断出真相了。
“里面人小心!”有人喊道。激光束开始切割那只残废的纯血。爪子松开了奥比斯帕尔,把他猛地推开。梅琳迪转身冲上钢台阶飞速离开。奥比斯帕尔气得用那双象脚靴子乱跺一通,然后收敛情绪,找回自己那支丢在一边的爆弹枪,准备迎接救援。
“可真不懂感恩,瞧瞧他?”古戈尔拖着腔调说。
“他跌进了陷阱,”贾克说,“整个宇宙遍地都能让麻痹大意的人一脚踩空。奥比斯帕尔一时大意了,他自己心里清楚。他也清楚自己的大意叫旁人给看清楚了,这对他就是羞辱。他在最后关头1低估了基因窃取者,当它们不过是自己的玩物。他这场战役迄今都太顺风顺水。”
“啊,对,他干得真顺啊。”古戈尔讽刺地附和着,仔细盯着在复眼屏幕周围一圈旋转的那些细小琢面中的毁灭画面。“城市整个整个地毁掉,数百万人被屠杀。多辉煌。”
“斯大林瓦斯特很快就会得到清洗,维塔利。这不是一个世界能面临的最糟的命运。”
“还有更糟的?”
“灭绝。” 贾克轻声自言自语。
“什么?”
“没什么。瓦西拉廖夫不会彻底毁灭。战火的浪潮甚至不会波及我们酒店这边。”
“听着真让人安心。”
“混沌的浪潮也不再会威胁到我们的帝皇。”
伪装成基因窃取者的梅琳迪正在黑暗的输气管与服务隧道中低身飞驰。她沿着古老的螺旋楼梯一路向上,绕着凝了层水珠的通风井蜿蜒攀升,极高处的楼梯尽头收缩成了一个小点。她跨越一座座横架在深邃裂隙上方的构台。她顺着其他楼梯向下。她钻过舱门窜进小巷,再钻回输气管。她总是选择最没人走的路线。偶尔撞见几个逃过了屠杀又明智地躲进这些隐藏洞穴的人,她就把他们拨到一边,飞掠过去,这会让后者明显松一大口气。尽管如此,主干道上飞行器的隆隆声和呼号仍在不断传进她的耳朵,为她自己前进时点地的利爪配上了沉闷的鼓点伴奏。
在一个交叉口,她停下脚步,敞开感官戒备起来。
四等分的琢面之一……格里姆沿着条摇摇欲坠的凌空小道一路小跑,下方是涌动的人海,他喘着粗气,“哈、哈、哈。”在他脚下,愈发密集的汹涌人潮好似迎上了大堤的江流。移动步道想必早就难承其重,否则人群的一边肯定会被牵引到后头去。
一具具身体摩肩接踵,直叫人窒息。一具具尸首被架在里头带着走,直直地挺着。最灵巧的逃亡者踩着活人和死人的脑袋蹦跶,直到自个儿脚踝一崴,或者被哪只急切又愤怒的手往下一扯,然后就四仰八叉地跌在头盖骨堆起的浪涛上头,乱挥着自己的胳膊。
大街的墙壁似乎快被挤爆了。男男女女都往上头挤,这股推力逼着那些纠缠破碎的身体堆成锥形,高过了剩下的茫茫人海。大量饱受折磨的血肉洪流似乎成了一个多首的实体,现在正疯狂地自我压缩,直到眼珠鼓起,皮肤开裂,直到血管迸血。如果格里姆掉进去了……
幸存者向上抠挠抓攀,这些人形树已经开始向他所在的小道生长。光带忽明忽暗,就像这片痛苦与恐怖的窒息地狱里头马上就要再加进一剂黑暗。
“怎么不投麻醉瓦斯!”格里姆在一片呻吟与尖叫声中大喊,仿佛真有哪位负责的好官会注意到他似的。“你们总督是还再筛批人来宰吗?”
一道舱门弹开。一只黑爪捉住格里姆,将他整个人提溜起来,一条角质的黑色手臂搂紧了他,小矮人的脑袋抵上了一副突出的下巴。
格里姆用自家方言语无伦次地乱嘀咕,显然已经后悔起自己贸然跑到了战区的前线。
然后,贾克和古戈尔听到他用正宗帝国哥特语吱吱呀呀地祈祷,好像他这一声能跨越银河被谁听见似的。“噢,先祖在上啊!请不要让我背叛我的种族!”这祷词还不如用他自家的方言来讲。在帝国哥特语里,他理应是要向神皇求援才对。
古戈尔大笑起来。“这可怜的小家伙,一定是以为她要给他来个基因窃取者之吻了。啊,那冷酷的妖女。”2
“别念那些巫咒。”贾克严厉地说。
“我没念咒,那是首古诗里的句子。意思嘛……就是一个致命的女人。梅琳迪。”
“非常致命。”贾克表示同意。
“不过对咱们这位格里姆小朋友可不是;只是他自己还没发现。”
梅琳迪已经冲回一条服务隧道,抱着格里姆全速撤离,后者正像个小婴儿一样哇哇叫。
“她要带他去某个特殊又隐秘的地方,去送上致命的一吻。”古戈尔判断道,“他心里准是这么想的。从此往后他再碰不得女人,以免把自己的族人给污染了。”
“他会保持独身?你说笑吧。基因窃取者的受害者不会记得自己被感染过了。献吻的基因窃取者也会一并施催眠术。”
“所以受害者只会渴望交配?”
“和普通凡人交配,哈!还会把他们也勾进同一种神魂颠倒里。”
生下来的混血婴儿同样也会催眠他们的父母,让他们从扭曲的丑陋中感受到美。“唉,”古戈尔叹了口气,“咱们那位手忙脚乱的朋友还没发现对不上号的地方呢。他肯定吓得裤子都湿了。”此时梅琳迪正抱着格里姆,在钢梁撑起的昏暗通风井网络里攀爬,沿着黑沉沉的隧道冲刺。
“即便如此,”领航员喃喃,“若能在她臂弯中凋零……”
“你是诗人吗,维塔利?”贾克问,“你脸一定红了。”
“旅途中闲着的时候我会作点东西。”古戈尔承认,“几行诗句,关于虚空、爱,还有死。如果够让我喜欢,我可能会动笔记下来。”
你大概是真的够喜欢,贾克心想。
“小心,”他说,“小心浪漫主义。”
梅琳迪已经抵达了一间无人照管的小储藏室,里面堆满了积灰带网的工具。备用的光球投出暗淡的橘色光亮。
梅琳迪用肩膀顶上门,把矮人放下,动作虽略显突然,却也不至于粗暴。格里姆踉跄着退开几步。既然无处可逃,他便直面自己眼中的怪物,几乎是在挑衅。
“哈!你别想得逞。哈,我宁可自杀。”
“多忸怩啊。”
古戈尔的语气里不仅暗含嘲讽,还有一种渴求又无望的欲望。
假冒的基因窃取者指了指自己包裹在合成皮肤里的吻部。她用那双并不适合精细操作的利爪展示了自己的饰带,敲了敲夹在织物里的各种装备。
终于,小个子男人的眼睛里露出了恍然大悟的光。他迟疑地靠近,伸手去拿一只小罐子。梅琳迪的马头脑袋点了点。对,就是溶剂。
格里姆朝她喷洒,她的下颌最先弹开,露出匕首般的尖牙。她朝他嘶嘶出声。她是在努力用那异形喉咙和能产卵的舌头掌握人类的语言吗?他继续喷洒,现在几乎不退缩了——她的胸膛、手臂、背部,直到合成皮肤全部溶解。若说露出真面目后有了什么变化,那就是她瞧起来更邪恶了。
“她要的是他那双手,”古戈尔冷笑,“这才是她把他捉走的缘故。一旦他给她注射了那个多什么素的解药,她就会转头就走,让他自己找路回家。”
但梅琳迪既没示意要注射器,也没有抛下格里姆。她又把矮人抱起来,撕开房门,继续穿梭于瓦西拉廖夫晦暗深沉的内脏里。她能攀上高处、爬到深处,这些都是矮人永远不可能独立完成的,至少不可能那么迅速。
“该死,格里姆现在看上去窝得正舒服。他在她怀里享受上了,你不觉得吗贾克?我猜她只是考虑到在需要表明身份的时候,他能替她开口说话吧!”
“妒忌啊,维塔利,妒忌是浪漫主义的苦果……”
翡翠套间的门猛地打开,怪物形态的梅林迪冲了进来。她放下了格里姆。矮人抻平防弹夹克,把上头沾着的灰掸掉,用手指顺了顺姜黄的胡须,再拂了一把自己编好的小辫,好像上面落了只苍蝇。他对梅林迪灿烂地笑了笑,旋即又觉得不太妥当。“哈,哈,真是趟好活儿。”
“我们全程都在看。”古戈尔说,“大师级的演出,亲爱的!”他朝刺客优雅地鞠了一躬。“我记得我说过别搞花招,”贾克提醒她,“现在奥比斯帕尔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他不知情的帝国特勤了。话又说回来,他的命还在,这可能会让他自尊心好过些。”
梅琳迪走上,在贾克面前跪下。她这是在乞求他的原谅吗?不,她是在把自己的基因窃取者的形态呈现出来供他检查。
他伸出手,抚摸她那张角质的野性面庞。古戈尔吹了声焦躁的口哨。尽管心知不该,贾克却还是着了迷。他能触碰——他能抚爱凶残异形伪装下的梅琳迪,就像轻抚一只小猫咪,仿佛他已经免除了关于职责和常识的常规桎梏。在这种形态下,她或许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致命;但也正因如此,她才克制着,抑制住自己的本能反应,以免造成伤害。
他检查她的甲壳、她像螺旋弹簧一样坚硬紧绷的双腿;他知道自己正亲密地检查梅琳迪,但又仿佛并非如此。他几乎忘了身边还有旁观者。梅琳迪发出刺耳的嘶鸣。
“她得吃点东西,头儿。”格里姆说,“得补补能量,要不然变回不来。”
“你能懂?”古戈尔难以置信地问。
“听懂?懂她?哈!谁能真正把这种人探明白看透彻?她嘴里发出声音,我负责翻译。毕竟,”格里姆不拘地咧嘴一笑,“我和她相处的时间比你们俩久多了。最近是这样。”
“要不要我叫客房服务送来点特别的?”古戈尔冷声问,“比如一整只真正的烤全羊?前提是厨子和杂役还没死、没逃、也没全被拉去给难民熬合成食品。我们这位女士需要一顿盛宴。还是说这样太招摇?会引人注意?”
“你很清楚,”贾克说,“她可以随意取用我们自备的食物储备。”
于是,梅琳迪就开动了。她狼吞虎咽地吃着静滞箱里的鱼类、肉类和家禽,这些是他们从贾克的舰船上带到套间里的,这条船名为恶人苦难号3,在造访斯大林瓦斯特期间则用着蓝宝石之鹰的化名。尽管斯大林瓦斯特是颗富裕的星球,但在巢都城市里,哪怕是豪华酒店也不能保证供应得了真正的食物,何况现在是战乱时节。
贾克注意到格里姆有多如饥似渴地看着他心目中的琼浆仙馔不断消失在怪物的胃里。梅琳迪到底有没有在品味那些异域的小牛排、烟熏淡水小鱼片,还有汁多味美的格洛克斯西冷肉排?还是说她受过训练,身体被调教得可以靠任何能填肚子东西的活下去,水藻、蟑螂、老鼠,都无所谓?她能品出好坏吗?
格里姆能。
这倒也不完全让人意外。矮人这一种族是从人类的标准里演化出来的,在除了矿藏只剩一片荒芜的暗淡采矿世界里,于洞穴和雕刻出来的狭窄岩缝里,矮人变得敦实、坚韧、自力更生。在数千年的基因分化中,亚空间风暴曾使他们的世界与银河其余部分隔绝,于是他们被迫自行制造食物与空气。他们挨过饥荒,而且至今仍在纪念那段艰难岁月。矮人在逆境中茁壮生长。比起温和宜居之地,他们往往更偏爱条件艰苦的世界。
不过他们确实喜欢吃东西,而且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们喜欢好好地吃。
他们的人造水培植物园以营养丰富的产出而闻名;在与帝国重新接触之后,他们拿出比例不小的矿产财富来进口异域美食。哪怕主食仍然是水培蔬菜,也都用香料与酱汁做得美味可口——比起大多数人口在拥挤世界上吃的循环合成食品要开胃可口得多。只要稍加激励,矮人的食欲——就格里姆而言——便是一位敏锐的老饕了。
哦,没错,贾克注意到了矮人眼里冒的饿光。那不是贪婪。在他那大大咧咧的朴实性情里,格里姆彬彬有礼,甚至可以说有点骑士风度。这小个头男人心里很清楚,刺客费了大力,理当先吃。但他自己也确实有点儿腹中空空;而且他确实很懂佳肴。
“你也吃点吧,格里姆。”贾克邀请,“随便挑:实际上这是命令。”
小个头男人满怀感激地从静滞箱里挑了一只烟熏的巨型走地禽鸟大腿。他赞赏地点点头。恶人苦难号上还装着不少这种能让人吮指咂唇的好吃食。审判官有权征调任何所求,而贾克为自己的舰船做了精心的配给。对贾克而言,铁一般的职责并不等同于铁一般的口粮4。那是种虚伪不正又道貌岸然的清教主义,这种主义在审判官年轻时给了他不少困扰。
当然了,某些忏悔者的观念也确实可以予以同情,他们拒绝享乐,是因为帝皇,因为人类不死的救主早已困锁在义体王座上数个千年,体会不了丝毫快乐……
尽管贾克为职责扮作行商浪人,装着豢养了一名情妇,但事实上,在他三十五年的人生里,他只与一个女子同过床——那几乎是出于实验的目的,好让自己至少可以知晓何为性活动的痉挛。屈服于澎湃心潮就是抛弃了自我掌控。
同样地,贾克也与酒精划清了界限,那会混淆人的感官,害人陷入不必要的危险。
因此,在舰船的食物贮藏室中储备美味佳肴,在他看来绝不是自我放纵。相反,这是一种对油滑虚假的自虐倾向的否认——那只会让人的眼界变得狭隘。
与格里姆不同,古戈尔似乎从不在意自己吃了什么。一个自诩的诗人,居然对味觉如此迟钝?啊,也许他凝视了亚空间太久,活在了一个更虚无缥缈的层面上……除非梅琳迪就在近旁。不过,格里姆只咬了一口鸟腿肉,就把它搁到了一边。
“有什么不对劲吗?”领航员问。
“我在想那些被践踏的人群,那些破碎的街道。几百万人死了,而我在这里咀嚼。为什么没人往那些慌不择路的难民头上洒麻醉瓦斯?”
“他们是为纯洁所献的祭品。”贾克低声说。
“更像是单纯的献祭,堆到血祭圣坛上的供奉,恕我直言。哈!”
“你真的这么想?”贾克陷入沉思。那么多尸体;然后又添上一批,就像给死亡的粥里加糖似的。格里姆懊丧地再次拿起鸟腿啃起来。梅琳迪似乎也终于吃饱了。
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贾克开始思索自己是否能目睹她变回来的过程,是否应该见证一头怪物的消融和一位完美女性人类身躯的重现。但格里姆询问似地向着梅琳迪的卧房点了点头,她也点了点那颗马头似的脑袋。格里姆丢下鸟骨,捡起梅琳迪的丝袍、披肩和拖鞋(它们还躺在原处),然后走向卧室门,梅琳迪跟在后面。
“我说……”古戈尔抗议了一句。
格里姆向他转头反击。“你想说什么,嗯?”领航员恳求地看向了贾克。
贾克想知道自己为何产生了动机,想看着这个伪装的基因窃取者变回女人——一种逗弄与矛盾的动机。审判官不能含混不清。的确,是要警惕细微之处和自相矛盾;但不能浮躁易变。更明智的做法是别让自己有诱惑可受。他示意格里姆继续。
随着卧室门关上,古戈尔板起一张脸,假装对自己的指甲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贾克则专注于他的间谍蝇。
浩劫几乎结束了。奥比斯帕尔正翘着尾巴扫尾。很快留存下来的就只有废墟、死亡与伤残了。片刻过后,贾克关闭复眼屏幕,放松下来,但脸上仍然困惑不解。
当梅琳迪从卧室里走出来,穿着丝袍戴着珠宝,再次扮成贾克的情妇时,她面无表情、目空一切;但是当格里姆小跑着跟在她后面出来,瞧上去一脸迷醉时,她的眼中短暂地闪过一丝顽皮的光芒。
“让我们祷告吧。”贾克说,“感谢照看我等的神皇——感谢这颗星球的净化,从异种的邪恶之中将这颗星球赎还……”
一边念着这些熟悉的祷词,贾克疑惑着自己到底为何会被派来在场见证斯大林瓦斯特的净化。他实验室的次级督察巴力·费伦泽给他分配这项任务,想必是某位隐秘之主授意的。“看看还有什么未清洗的残余。”巴力·费伦泽是这么说的。
让贾克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那场如今已被血腥镇压的基因窃取者叛乱,是一场自然的威胁。基因窃取者不是混沌产物。它们的根本驱动相对简单:繁殖、自保、维护社会秩序——最好是在它们控制之下的秩序,以确保人类宿主的供应。
而贾克是圣锤修会的一员,是一名恶魔猎手。他所属的修会主要关注于来自亚空间的混沌力量,这些力量可以附身于拥有灵能天赋的脆弱个体,将他们扭曲为疯狂的工具。
这不太可能是斯大林瓦斯特所面临的情况。那么,为什么是他来解决这么个非灵能的威胁?
庇护我等,免于恐虐与色孽、纳垢与奸奇之邪恶职事……4
他在心中默诵,仅仅对着自己。一个普通的矮人、一个领航员、甚至一个刺客——连听都不该听到这些混沌权能的神秘名讳。
他的同伴们仍低着头。在他们耳中,这些名字大概只是某种陌生的仪式咒文。又或者,他阴沉地想,像某种邪异的诗句。
“庇护我等,免于扭曲人类血统者之沾染。”他继续默诵。为什么是斯大林瓦斯特,为什么?
诚然,他所在的修会也负有秘密监察整个审判庭的职责。难道说哈尔克·奥比斯帕尔那种确实有所成就的横行霸道,也可以被视为遭到亚空间恶魔力量暗中附体的征兆?不太可能,贾克想。而且尽管奥比斯帕尔在最后的判断力有所懈怠,冲进了拱廊的陷阱,他也谈不上真的无能。
愤世嫉俗者也许会说,正是奥比斯帕尔的举动直接引爆了这场叛乱,从而造成了所有死亡,包括数百万无辜旁观者的死难。可是,难道能放任这么一窝毒蛇蠕动繁衍吗?当然不能。尽管奥比斯帕尔本来可以采取更精微的手术策略,而不是把整个身体都剁碎了来掏出溃烂的器官。
而矮人那句“圣坛上的献祭”勾起了贾克心里的忧虑。数百万人的死前哀嚎可能会成为对混沌的呼唤;成为召唤法术的一环。
“亦庇护我等,免于自身之害。”贾克补上一句,终于引来了格里姆好奇的侧目。到了这时候,贾克也意识到饿了。
他从静滞箱里取出食物,与众不同地享用着塞满松露的香料小羊羔,并小口啜饮着灯笼果汁。
eleventh hour,最后关头/危急时刻,出于犹太人计时中一天为12个hour,在马太福音20:9,“那些约在第十一时辰来的人,每人领了一个‘德纳(银币)’。” ↩
la belle dame sans merci,约翰·济慈的民谣,讲了一名骑士被妖女诱惑落入厄运的故事。 ↩
Tormentum Malorum,是在圣经中的一个主题(The Suffering of the Wicked),说明了罪和悖逆上帝的后果。这种苦难常常被描述为罪恶行为的自然结果,也是上帝审判的直接结果,如箴言篇11:21,“恶人始终不能逃避惩罚”;玛窦福音13:49-50,“在今世的终结时,也将如此:天使要出去,把恶人由义人中分开,把他们扔在火窑里;在那里要有哀号和切齿”等等。另外,在玛窦福音同一节,关于稗草与麦子的比喻,作者曾在审判庭战争系列外传《扭曲的群星》中化用。 ↩
the foul ministrations of Khorne and Slaanesh, Nurgle and Tzeentch,这里的ministration按照译者理解,用途大概近于格林多后书3:8的“How shall not the ministration of the spirit(属灵的职事) be rather glorious?”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