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巢都世界由层层叠叠的塑钢外壳构成，以根根巨柱支撑，就好似是行星长出了金属的皮肤，而皮肤再累层叠加，相继接替的皮层间则是亿万如蛆虫、跳蚤与虱子一般的人类正奔波劳碌。
有些巢都世界则是重度污染的旷野荒原，中间耸起些塑钢打造的白蚁山丘，那是直刺云霄的垂直都市。
而斯大林瓦斯特诸城则更像是珊瑚的岛礁，在充满敌意的树山林海间若隐若现。凯法洛夫是颗化石的大脑，鼓鼓囊囊，沟嵴无数。丹德洛夫八方分叉，像纠缠的牡鹿角林。迈索夫是一大组风琴管，管间生发出霉菌般的郊野。其他城市则是叠起的扇面，或摞起的餐盘。
这样的城市有上千座，它们从斯大林瓦斯特的地表拔地而起、膨胀凸出、发枝分叉，且几乎无一例外地参与了帝国的武器生产制造。斯大林瓦斯特是一个富饶而重要的世界。密密匝匝的岛礁染起了玫、绯、紫、粉等神气娇艳的色泽。城市之间的蓝绿林海则巨疤纵横，曾有等离子炮与弹幕轰击炸弹1在此展开测试。丛林就是战斗机器人、重型卡车与重装甲载具的试验场。
首都瓦西拉廖夫是多数珊瑚式建筑风格的集大成者。如今长有五十公里、宽有四十公里、高有五公里的瓦西拉廖夫，正挨它自己武器的伤害，因为哈尔克·奥比斯帕尔正在巢都里横冲直撞，活脱脱一头发了狠的熊。他在办好事，哎，是的。
在帝国大酒店的翡翠套间，一块在瓦西拉廖夫南缘原始丛林上方高高突出的平台中，梅琳迪说：“我想我该去城里练练手。”
“对付那些造反的混血？”格里姆问，“哈！别把我算在里面。”
而他们全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其实是，格里姆不打算错过行动中的任何部分。
“你就穿成这样吗，梅琳迪？”古戈尔顽皮地拖着腔调。
领航员的大眼睛评估着她身上虹彩的天狼星丝袍、腰间随意系着的猩红饰带，肩上的银毛披肩，以及那双趾头卷起的便鞋。
的确，即便扮成了商人的情妇，她还是带着武器：一两根绞索、几件可以套到手指上的微型指尖武器，还有几小瓶她惯用的化学品。
古戈尔靠在沙发上，打量着梅琳迪的身段，此时她已经开始细微地颤动。刺客正在做一些肌肉训练，运用强化后的身体感官来紧绷与放松。她就像块锻造技巧高明的钢铁，在膨胀与收缩中自我回火。古戈尔自己则摆出一派懒洋洋的姿态。细瘦的领航员打了个呵欠。
然而他正注视着梅琳迪。正如格里姆一样；还有贾克本人也在看她。
梅琳迪四肢修长、体态流畅，比多数男人都要高。她的身高足以让人从她小腿与肱二头肌中蕴藏的力量上移开一部分关注。她的面容由一头打着卷儿的乌黑短发衬着，显得出奇地平淡无味又缺乏特色，几乎叫人看过就再难记起。那光滑的大面积象牙色皮肤暗含了些许美感，不过并未真正显露分明，仿佛是要等来某种刺激方可焕发芳华。她有双金色的眼睛。梅琳迪。她稚龄时就被带离了那个野性的丛林世界——那里尽是食肉动物、吸肉植物与猎人战士，文明的诸项技艺几近失传，只剩下狡诈、搏斗与求生三项。被带走后，卡利都司神庙长达十年的训练开始之际，她硬是非保留自己身份不可，比其他新人执拗得更久。她用自己古怪又简单的方言宣布：“我，琳迪！我，琳迪！”2不久后，这年仅七岁的小姑娘就杀了个嘲笑她的年长学员。从此，她在她的教导者间就得了“梅琳迪”的名字。他们让她保留了这点自我，尽管其他许多方面都变了模样。如今，她站在套间的水晶窗前，俯瞰下方的丛林，脸上浮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仿佛忆起了故乡——虽然今天，比起城外，城中才是真正的致命丛林。
古戈尔与格里姆都沉溺在她的微笑之中。还有贾克。贾克本人。
审判官知道自己理应只将梅琳迪当做一件绝妙的活武器。他也由衷希望领航员别蠢到动了心思要把梅琳迪哄上床。梅琳迪能像蟒蛇一样把他绞成一把稻草，也能像敲鸡蛋一样敲碎他的光脑壳。说不定古戈尔额头上那只总用黑头带遮住的亚空间之眼都得弹出来。
至于那个站起来只到梅琳迪腰那么高的红胡子矮人……他披着红色绗缝防弹夹克、穿着绿色工作服，头上一顶军帽，看起来矮小利落，显然怀有一份滑稽又无望的激情。
“梅琳迪……”
“嗯，审判官？”她歪着头。她这是在逗弄他吗？
“执行任务期间别用那个头衔！”他希望自己听起来够严厉。“你必须叫我贾克。”哈，他有权下令，让这位乱人心弦的非凡女子对他称呼亲昵。
“好吧，贾克？”
“回答是可以。尽管去练手，只要别出格。别搞花招，免得给自己引来过度的关注。”
“瓦西拉廖夫现在一团混沌。没人会注意到我。我多少也算是在帮帝国吧，不是吗？”
“那不是我当前的目标。”
古戈尔懒懒地挥了挥手：“整个斯大林瓦斯特也许是通常所说的‘一团混乱’，但和‘混沌’不搭边。基因窃取者不是混沌生物，即使它们是会住在亚空间废船里，直到找着了可以下手的世界。”
贾克冲着领航员皱眉。他的同伴们当然需要对他和他的目标有充足的了解才能有效执行任务，但圣锤修会对于混沌及其爪牙的相关政策基于审查制度。作为宇宙的背面、亚空间的疆域，混沌滋生出诸多如瑟’格佐尔’扎尔一类意图扭曲现实的邪异存在。这样的样本是不是数不胜数？圣锤修会试图将它们一一数清！但绝不是为了将这些知识公之于众。哦，不，恰恰相反。即便是基因窃取者这种自然的威胁，也已经足够让人怯步，必须对其抱以最大的谨慎。
“哈，”格里姆说，“就我所知，没人晓得基因窃取者到底是从哪来的。除非你知道，贾克。”
贾克还没来得及回答，梅琳迪就踢掉了便鞋。她抛下披肩，松下饰带，手腕一抖，饰带就如游蛇般荡开，吓得格里姆往后一窜。她毫不客气地褪下丝袍，赤身站着，身上只剩贴身的短裤与全黑的纹身。一只毛茸茸的蜘蛛揽着她的腰身，一条露着尖牙的毒蛇绕着她的右腿往上游走，像要扑咬那只蜘蛛。数只甲虫爬过她的胸口。她的多数纹身其实是用于掩饰早已愈合的旧伤，这将那些瘢痕修饰得十分诡异。
她手里正托着一枚小罐子——她真是块变戏法的好料子。这东西本来应该是夹藏在那条猩红饰带里的。
梅林迪玩杂耍似的轮流单脚独立，将黑色的合成皮肤从趾尖一直喷涂至颈项。她优雅地扭着身子，又始终保持着完美的平衡，身上每一道褶皱、每一处凹窝都没有遗漏。她的短裤是什么时候撕裂了的？贾克没怎么看见。他感受到了她的兴奋，还有他自己的那份——他知道这是两种不同的兴奋。
他连忙把心思转而放到了墙上的圆屏幕上，那地方原本挂着一幅油画，画的是长了角3的鳞甲丛林怪兽。
他对存在感的灵能感应开始嗡嗡震动，这意味着他重新连接上了他的间谍蝇。屏幕亮了起来，显示出上百个挤在一块儿的微小画面，或者说数个微缩场景拼成的马赛克。现在那屏幕仿佛成了苍蝇的复眼，但每个琢面又都看着不同的场景。
马赛克占据了他的绝大部分意识，他只能在眼睛和心灵之眼的余光里，依稀察觉到梅琳迪的存在：一尊柔韧灵巧的乌木雕塑，可仍有一张象牙白的脸。她正往耳朵和喉咙里塞入那些用于倾听、通信与呼吸的塞子。
贾克召出一个琢面，将其放到最大。这琢面鼓了起来，把其他所有展示着各自画面的琢面都挤到边上，像是周围拱了一圈挨挨挤挤的人造卫星。
那是一场在悬浮坦克工厂内的遭遇战……
一束束光箭在停着尚未完成的载具的灰色洞窟中交织。携带激光枪的混血正在强攻行星防卫军的警戒线。那支忠诚卫队还没有遭到渗透，但他们正在节节败退。这些混血的存在是对人类多粗暴的讽刺性描摹啊！它们的脑袋突兀地肿胀着，上面隆着骨脊；它们的眼睛炯炯逼人，獠牙参差裸露。好几个混血的人类手掌已经换成了纯血基因窃取者那恐怖而强劲的利爪。那些混血冲垮卫兵的防线时，他们可能只是会把最后几名幸存者撕得粉碎。
然而，这还不是全貌。哦，怎么想都不是。贾克缩小了这一残酷的琢面，又放大了另一个……
数百名叛乱分子正涌过一处玫红平台区的屋顶，朝行政塔楼林冲去。混血中夹杂着一些看起来完全就是人类的叛乱分子，事实上他们的数量比混血还多。他们有些是混血的初代子裔，拥有人类的外表，却能生出纯血基因窃取者后代。另一些是后续的子代，基因上的确是人类，但仍然像中了催眠似的服从于族裔纽带。
一连串的爆炸炸断了平台区与城市相连的主干。整座平台向下塌陷，应声断开。庞大的建筑结构短暂地掠过空中，继而向下坠去。区块朝着下方两公里处的丛林边缘急速坠落，叛乱分子一边滑落一边四下摸索，寻找着可以用手或者爪子攀附的抓手。
这足以夷平林木的撞击掀起了一片尘埃。那尘埃就是叛军的尸体。就连塑钢的平台都撞得开裂。一道从上方精准打来的等离子束点燃了燃料储罐。里里外外的火焰吞噬了坠毁的平台区。尘埃熊熊燃烧；假设有平台的居民活过了他们以之为家的工厂的坠落，那么他们也没逃过这场燃烧。
又有数百名叛乱分子死去了。实际上，这场叛乱正步入穷途末路的癫狂与自毁之中。
“有些人认为，基因窃取者是被设计出来的活体兵器。”古戈尔告诉格里姆，“怪幽默的，哪个恶毒异形编出来的吧！”
“哈。”
“好吧，为什么不是呢？你觉得它们是自然演化出来的吗？基因窃取者是没法靠自己繁殖的。要是没有居心不良的接生婆，它们最初是打哪儿诞生的？它们只能寄生到其他种族身上，像癌症一样在内部疯长。”当然了，虽然官方一直在全力压制某些危言耸听，但古戈尔在他穿越星系的旅行中还是听了一耳朵传闻。
“也许，”格里姆提议，“它们本来是别的什么玩意儿，后来被混沌风暴给扭曲了？毕竟纯血不会开飞船、不会开枪、连个保险丝都不会换。否则它们早就自个儿跑得遍地都是了。这得是什么破烂兵器！哈！”
“但这也是关于‘生命’‘家庭’和‘爱’的绝妙黑色幽默。”
五短三粗的亚人用自己的怪味方言嘟囔了些粗话。
“得了得了，格里宝宝，”领航员指责，“我们这里都讲帝国哥特语——”矮人又用那方言讲了句更阴暗的赌咒，“——就像文明人那样。”
“好吧，那劳驾您别再叫我格里宝宝了。我的名字是格里姆。”
“你名字叫格里姆，可你天性上倒未必有多可怕。你也不过是个刚长个的小矮人罢了。”
“哈。就算你长得挺着急，你也不见得真有多年长。”4
领航员那一脸的皱纹；还有他那身奔丧似的外衣……
梅琳迪的头发齐整地贴着头皮。她往脸上喷涂合成皮肤的时候，那张面容变得前所未有地面无表情，就像是戴上了一张漆黑的面具，只留下一丝五官的轮廓。合成皮肤可以保护她免受毒气、火焰或爆炸闪光的危害，还能进一步增强她磨炼过的神经系统和显而易见的活力。
她再次把猩红饰带绕回腰间时，那些微缩的指尖武器已经套在了她的手指上，就像一枚枚巴洛克式的顶针。刺针枪、激光枪、火焰喷射器——都是些稀罕的太空猿猴异形装置。
贾克又唤起另一个琢面……
在一个转运隧道站内，两支行星防卫军小队正在近身激战。动力斧振荡的边沿与动力剑的能量力场相撞，抛洒出虹彩的弧光。这两队人马中必定有一队是伪装成人类的基因窃取者族裔。但哪一队才是？是佩戴黑色蛇怪徽章的？还是蓝色死亡蝙蝠的？
增援部队穿过隧道徒步赶来。火焰喷射器对准骚乱场面一阵喷吐，叛乱者与忠诚者终于变得泾渭分明，正如后来赶到现场的“粉色火蜥蜴”部队看来明显是忠诚的。黑色蛇怪们一沾上会烧起来的高温燃剂就开始嚎叫挣扎，再战不能。死亡蝙蝠们——族裔们就算浑身冒火，也要疯狂地扑向持有喷火枪的军队。激光精准劈开这些狂战士，杀死了一把又一把人形火炬，直到最后一人倒下。
过了会儿，也许有些迟了，泡沫终于吞没了平台，扑灭了附着的火焰——也遮蔽了这一只间谍蝇的视线，不过这时，贾克已经记录下忠诚者来之不易的战果……
再换一个琢面：一座肋拱的大厅，里面摆满了印着圣像的高耸机床，还有四散的尸体，其中许多的死状和它们生前一样怪诞狰狞……
贾克的百来只流动间谍蝇与复眼屏幕也是圣锤修会缴获的太空猿猴发明，且很有可能是独一无二的。这些橙色皮毛的类猿生物太空猿猴总爱即兴打造奇巧的装备，虽然它们偏好微缩产品，但未必会把做过的再做第二次。
至于这些橙毛猿异形究竟是真的具备智慧，还是只是像蜘蛛结网那样凭本能制造兵器，至今仍然争论不休。而格里姆作为一个天生的技术行家（似乎他的同类都是这样），曾指出这块复眼屏幕需要操作者注入灵能。所以有些太空猿猴肯定拥有灵识。至少拥有灵识 。
大多数行星似乎都栖息着生物学上的苍蝇：沼蝇、粪蝇、腐蝇、沙蝇、专吸鳄鱼眼珠的嗜眼蝇、尸蝇、腐殖蝇、还有靠着磁场供能的拟蝇。谁会注意到四下里轻盈飞舞的小苍蝇？谁会留心到一只苍蝇在监视你，将它的所见所闻回传至可能位于方圆二十公里内任何地点的复眼屏幕？谁会料到那苍蝇和它的同类全都是一枚枚微型的振动晶体机械？
“我出发！”梅琳迪宣布。
如果她愿意，那么她的谈吐可以拥有廷臣的优雅与外交官的婉转。而面对迫在眉睫的致命行动，有时她就会回忆起出身的原始部落社会，并换回一种更加基础的表达方式。她轻盈无声，敏捷得像只刃翼鸟5，离开了翡翠套房。
贾克怀着窥探的念头意志一转，派遣在外头空走廊中盘旋的间谍蝇之一跟上。
他将该视角放大，使其占据了复眼屏幕的四分之一。梅琳迪步子一顿，朝间谍蝇的方向回头一瞥，眨了眨眼。随后她轻快地离开，身后跟着个小尾巴。
“哈，那我也出发了。”格里姆把军帽紧紧地往下拉好，拍了拍枪套中的激光手枪，又检查了一下他的“葡萄串”——他的手雷，随即小跑着追了上去。和梅琳迪离开时不同，这次房门砰地关上了。
“这小鬼真吵，”古戈尔评论着，伸展身子从沙发里起来。“也是怪了，他不爱带爆弹枪。咔哒咔哒咔哒。”
“你清楚得很，”贾克说，“他砸门是在告诉梅琳迪自己在后头跟着。”
古戈尔欣快地笑了起来。“他得到处跑来跑去，来保持他那双小短腿。而梅林迪呢，她是为了保持腿长。”
“她会回来的，维塔利，别担心。格里姆也一样。”
“格里姆冲出去保护她……就像派只老鼠去护送猫！他那副痴心样真叫人可怜，偏还要打他的‘哈哈’来装模作样。我猜没有‘矮墩墩女矮人’的时候，梅琳迪在这小家伙眼里恐怕就是位女神。”
而你也是这么想的吧？贾克心想。甚至某种程度上，我自己也有几分同感？“她是位致命的女神，”他说，“而她的心思不在这上面。就像我一样。所以安静点。”
领航员来回踱步。他拿起装着琥珀色利口酒的水晶瓶，又放了回去。他用拇指戳了戳墙面上畸龙幼崽6头骨上的螺旋角，这头骨的额头上还嵌着一颗绿宝石。他搅了搅那碗免费供应的美梦粉，迄今为止，他们中还没人透过力场隔膜碰过它；然后他走到振动器下清洁双手。他是在担心梅琳迪的安危吗？可梅琳迪存在的全部意义是什么？她这条命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深入险境，再每次都活着出来？她的日常动机是什么？不就是要保持自己状态紧绷，像把满弦的弓？不过，她那双金眼睛里确实含着一种灵动，甚至还有点机智。话又说回来，她的机智感可能挺吓人。
贾克快速浏览着各个琢面，飞快地接连唤出一个又一个场景，直到他找到那只正在跟踪的间谍蝇……
哈尔克·奥比斯帕尔。
Barrage Bomb，一种轨道轰炸方式，将重型实物从轨道投掷到行星表面来实施打击。 ↩
梅林迪（Meh’Lindi）的名字来源，”Me, Lindi!” ↩
horned，有角；必须一提的是，horny意为欲火中烧，释义源自某个角状物的立起。 ↩
矮人名为Grimm，也就是战锤所谓grimdark里的Grim（严厉残酷等等）加一个m；领航员喊的昵称是Grimbo。另外：格林童话的“格林”拼法也是Grimm。领航员名为Vitali Googol，Vitali词源拉丁文Vitalis，与生命和活力相关；Googol意为10的100次方。 ↩
razorwing，刃翼鸟，生活在科洛努斯扩区的大型鸟类，与鹰类似，在RT:Koronus Bestiary中可见；黑暗灵族有同名战斗机。 ↩
teratosaur，由terato-（奇迹/畸形，源自希腊语 teras，属格 teratos）和-saur（恐龙，源自希腊语sauros，类似蜥蜴的爬行动物）组成。 ↩